超越遊戲規則

當一個人把遊戲規則踩在腳底下時,他就擁有了遊戲規則之外的
特權。這時,遊戲規則就變成防止其他人跟他公平競爭的工具。
~~ Echo ~~

年輕的時候,我曾是國民黨的忠貞信徒。雖然不曾入黨,但對國民黨所說的一切深信不疑,包括那些所謂『五千年偉大中國文化』的禮義廉恥四維八德等口號。

等到自己成為受害者之後[1],開始認真觀察政治人物的言行,才發覺那些站在檯面上教人民禮義廉恥安分守己的人,竟多半都是最不知恥、最常『表面上叫你要守規矩,私底下我可以違法犯紀』的魑魅魍魎(發音:吃妹網兩,意思是妖怪)。安分守己禮義廉恥這些遊戲規則,對象只是人民,他們這些特權階級則不受遊戲規則管制。

我恍然大悟:原來這些遊戲規則只是一個統治工具!定這些規則的目的是要讓人民無法跟他們公平競爭,這樣他們可以確保遊戲規則之外的特權!

這是我覺醒的契機。我反對國民黨,跟多數獨派『為了追求台灣獨立』不一樣。我是從反對特權開始;支持台獨,不是為了要台獨,而是因為我認為只有獨立才能對抗親中的特權階級。獨立在我來說只是個過程,不是終極目標。

從這個領悟開始,我對一切『超越遊戲規則的特權階級』非常痛恨。譬如說,馬英九的兩岸政策,簽的條約常常『超越遊戲規則』,走後門偷渡。表面上裝得好像全世界就他最守法,卻搞一個『超越憲法』的經合會,連一國最高法都可以超越。親中特權階級原來是在憲法之上,只有被統治的人民才必須遵守憲法。

這些例子罄竹難書,不在此多提,但必須談談國民黨的邱毅。幾年前我曾寫了一篇文章[2],講到邱毅如何利用『超越遊戲規則』的手段破壞台灣社會:

1)手上可能握有一些可疑的證據或根本什麼都沒有;
2)不循正常司法程序去法院告發,而是先在媒體大量公開造謠抹黑對手;
3)等在民眾心中製造了一個『對方有罪』的輿論印象,這時他才去法院告。
4)法院如果判對方有罪,那他的目的達到;
5)如果判無罪,他就發動已經被他洗腦的『有罪民意』上街頭逼法院就範,還是達到目的;

在這個操作裡,『法治』是我們應該遵守的遊戲規則。邱毅如果真有證據,應該是照遊戲規則直接循法律告到法院去。但邱毅卻以操弄輿論的方式來壓迫司法就範。他手上有沒有證據都可以砍倒對手。在這個過程中,『遊戲規則』本身--法治--則被破壞殆盡。過去幾年裡,邱毅把這個撕裂台灣社會的行動綱領一再地運用,一再地得逞,說是撕裂台灣社會的最大禍首也不算太過份(當然他很可能只是在前面帶頭當打手的馬前卒而已)。

但是台灣人還是投票給他。台灣人對這種超踐踏戲規則、破壞社會的手段幾乎沒有警覺心。

還有,前年(2009),台南縣市還沒有合併,該年年底的縣市長改選,兩地都要重選。民進黨在台南縣的初選,經過早已訂好的遊戲規則,陳唐山民調領先應該被提名,民進黨卻想把他搓掉改提名低民調的李俊毅。這也是『超越遊戲規則』,也被我寫文章批評。這件事後來因為合併案成局而止息。

但是,超越遊戲規則的戲碼並沒有止息。去年(2010)五都大選,民進黨的蘇貞昌先生就紮紮實實地給他演了一場『完全超越』。在民進黨還沒有決定參選人選之前,他跳過黨內的遊戲規則,自行公開說他決定參選台北市長。這個動作特別引起我的注意:

1. 跟邱毅一樣,也是拐個彎繞過遊戲規則,利用公開的輿論來壓迫民進黨屈服;
2. 蔡英文如果按照遊戲規則另外提名台北市人選,等於公開跟蘇貞昌決裂;
3. 時機上,民進黨正在南二都是否鬧分裂的水深火熱中。如果蔡英文跟蘇貞昌決裂,民進黨將會南北兩頭燒;
4. 蔡英文個性會傾向團結,除非她不惜把五都大選賠進去,否則她別無選擇;

這些條件下的結果,當然是蔡英文及民進黨不得不照著蘇貞昌的算計重新調整佈局。蘇貞昌就這樣搶到了決定參選人的權力。

一個人如果『掠奪超出他的職位所應得的權力』,就一定會有其他人的權力被犧牲。在這個例子裡,蔡英文與黨中央的九人小組,他們的權與責是『協調出參選人』。蘇貞昌只是一個黨員,根本沒有被賦予那些權力。但是他『超越』了遊戲規則,將那些有權責的人逼到牆角而不得不吐出決定權。於是在那些職位上的人,他們的權力就被蘇貞昌給奪走。蘇先生這個舉動,逼得公訂的遊戲規則在碰到他時變成廢物,於是遊戲規則變成『你們必須遵守,我不必』、防止他人跟他公平競爭的工具,而他本人則擁有了超越遊戲規則的特權,而這個特權來自犧牲同黨同志的權力。蘇貞昌的這齣戲,本質上是一場不折不扣的奪權鬥爭。

不止如此。蘇雖然奪了權,卻因為不在其位而不必負責(沒有什麼職位可以辭),結果變成只空享權力不必負責任。這步棋下得可真是厲害之極。

我們從大選過後蘇貞昌的表現就可以看出來,他對犧牲他人的奪權行為一點反省也沒有,反而還覺得靠超越遊戲規則而從別人手中搶到特權的自己非常委屈。吃了便宜還賣乖,這種厚顏的態度令人訝異。

看到這整個局勢,讓我感到寒心。對我來說,反抗『超越遊戲規則的特權』,正是我當初從國民黨的洗腦中覺醒的主因,也是我在覺醒後,多年來一直能夠支撐自己的反抗士氣的原因。我會堅定地支持民進黨,很重要的一個原因也是因為我認為民進黨可以幫我完成這個夢想。

但現在怎麼了?為什麼民進黨的天王會帶頭做出這種搶奪特權的行為?

令人憂心的是,民進黨在回顧這件事時,只在選舉勝負上計較,不但沒有一人能或敢針對奪權行為本身加以分析批判,甚至還有不少民進黨政客,把在民進黨水深火熱時靠著犧牲同志出來奪權的人吹捧上天!

不少綠營支持者喜歡用『台灣選民無知』、『台灣郎夕賀』。可是,就如同許多台灣人無視邱毅、馬英九的踐踏法治還是支持他們一樣,許多綠營支持者也同樣對綠營政治人物的目無法紀視若無睹。民進黨裡的一些政客們,是不是也正在扮演維護特權的角色?

我有一種失落感。雖然我自己意志堅定,但是我卻開始擔心,如果對於『超越遊戲規則』這種特權動作的妥協與接納變成民進黨的主流文化,那民進黨本身會不會變成一個『超越遊戲規則』的特權階級,也就是我這一生一直在反抗的東西?


[1] 世世代代的含辱吞忍-楊淑君受辱事件的省思 http://echotaiwan.blogspot.com/2010/11/blog-post_22.html
[2] Society-breaking conspiracy in Taiwan http://echotaiwan.blogspot.com/2006/06/0606-society-breaking-conspiracy-in.html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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